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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光法师《周易禅观顿悟指要》十、漫谈赵州禅

平常心是道

本光法师《周易禅观顿悟指要》十、漫谈赵州禅

一、赵州的悟缘及其他

赵州观音院从谂禅师(778-897),曹州郝乡人(一作青州临淄人),姓郝氏。童稚于本州扈通院从师披剃,未纳戒,便抵池阳参南泉,值泉偃息,卧而问曰:“近离甚处?”州曰:“瑞象。”泉曰:“还见瑞象么?”州曰:“不见瑞象,只见卧如来。”泉便起坐,问曰:“汝是有主沙弥,无主沙弥?”州曰:“有主沙弥。”泉曰:“哪个是你主?”师近前躬身曰:“仲冬严寒,伏惟和尚尊候万福!”泉器之,许其入室。

从这段记录里,可看出赵州童年时即具大人作略,识主参禅。

赵州他日问南泉曰:“如何是道?”泉曰:“平常心是道。”州曰:“还可趋向也无?”泉曰:“拟向即乖。”州曰:“不拟怎知是道?”泉曰:“道不属知,不属不知。知是妄觉,不知是无记。若真达不疑之道,犹如太虚,廓然荡豁,岂可强是非邪?”

州于言下顿悟玄旨。乃往嵩岳琉璃坛纳戒。返池阳,辅佐南泉,倡导宗要数十年。

“平常心是道”,即不离现前直下照了之心,顺事致用,总是平常,总归于道。南泉强调“佛出世来只教会道,不属别事”,用知解去凑泊,便落滞着名相,所以说“冥会真理,非见闻觉知”。赵州问:“还可趋向也无?”南泉答以“拟向即乖”。赵州追问:“不拟怎知是道?”泉即和盘托出,示以:“道不属知,不属不知。若真达不疑之道,犹如太虚,廓然荡豁。”赵州即于言下悟入不涉知解之道。

赵州受南泉印可,侍南泉相当久,约五十岁时才离开,携瓶锡遍历诸方,“行脚三十年”,常说:“七岁儿童胜我者,我即问伊;百岁老翁不及我者,我即教他。”如到云居,到朱萸,都说他“老老大大,何不觅个住处”。他直到八十岁才安住下来。在行脚中,他既曾参请当时与南泉相颉颃的尊宿百丈,也曾参谒过百丈法孙临济和临济之师黄檗。此外如沩山、投子、药山、道吾、宝寿诸处,都留下过他的行脚公案。

赵州到黄檗,檗见来,便闭却方丈门。师乃把火于法堂内叫曰:“救火!救火!”檗便开门捉住曰:“道!道!”师曰:“贼过后张弓。”

黄檗既要见真赵州,赵州也要见真黄檗,一个设下陷虎之机,一个施出拿龙手段,到头来只是个平手。

赵州示众云:“此事的的,没量大人出这里不得。老僧到沩山,见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山云:‘与我过床子来。’若是宗师,须以本分事接人始得。”

当人本分事,虽没量大人,亦难出得。沩山答祖师西来意,云“与我过床子来”,且道他是以本分事接人么?所谓本分事,不离平常心,不离平常生活,即赵州示人的“阇黎莫擎拳合掌,老僧不将禅床拂子对”,“寒即道寒,热即道热”,“大道只在目前”,此外别无一法可商量也。沩山教人“过床子来”,未免落于机境。观此,赵州接人机用,虽于沩山,亦不见逊色。

赵州将行脚五台,有大德作偈留曰:“无处青山不道场,何须策杖礼清凉?云中纵有金毛现,正眼观时非吉祥。”州曰:“作么生是正眼?”德无对。

赵州行脚三十年,不知靠倒多少丛林长老,奖励了多少后进青年,到八十岁,被众请住赵州观音院。

马祖会下参得禅的有凌行婆这个女人,曾与浮杯和尚(马祖法嗣)有段公案,且牵涉到南泉,并与赵州在异地展开一场法战。这公案,显示了“赵州眼”。

凌行婆来礼拜师(浮杯),师与坐吃茶。婆乃问:“尽力道不得的句,分付阿谁?”师曰:“浮杯无剩语。”婆曰:“未到浮杯,不妨疑着。”师曰:“别有长处,不妨拈出。”婆敛手哭曰:“苍天中更添冤苦!”师无语。婆曰:“语不知偏正,理不识倒邪,为人即祸生。”

后有僧举似南泉。泉曰:“苦哉!浮杯被这老婆摧折一上。”婆后闻,笑曰:“王老师(南泉俗姓王)犹少机关在。”

澄一禅客逢见行婆,便问:“怎生是南泉犹少机关在?”婆乃哭曰:“可悲可痛!”一罔措。婆曰:“会么?”一合掌而立。婆曰:“伎死禅和,如麻似粟。”

一举似赵州,州曰:“我若见这臭老婆,问教口哑。”一曰:“未审和尚怎生问他?”州便打。一曰:“为什么却打某甲?”州云:“这死汉,不打更待几时!”连打数棒。婆闻,却曰:“赵州合吃婆手里棒。”

后僧举似赵州,州哭曰:“可悲可痛!”婆闻此语,合掌叹曰:“赵州眼光烁破四天下。”州令僧问:“如何是赵州眼?”婆乃竖起拳头。僧回,举似赵州,州作偈曰:

当机觌面提,觌面当机急。

报汝凌行婆,哭声何得失?

婆以偈答云:

哭声师已晓,已晓复谁知?

当时摩竭国,几丧目前机。

这一公案,俊快宛转,雪上加霜。当时禅道盛行南北,山妇村妪,会禅的大有人在,赵州所接触到,如插田婆、寄宿婆、偷笋婆、半藏婆等等,都是会禅的能手,其中还有个台山婆子,更是台山路上的母大虫,咬倒几多禅和(公案见下)。这位凌行婆,意气凌人,骑浮杯的虎背,捋南泉的虎须,摇赵州古佛的禅床,真是马祖门下的女健将。她与赵州唱和偈,看出异地同风,万里一条铁。

“赵州古佛”名称由来,据说是有如下一段公案:因南方僧来,举有学人问雪峰:“古涧寒泉时如何?”雪峰答:“瞪目不见底。”学人问:“饮者如何?”雪峰答:“不从口入。”赵州批评道:“不从口入,不可从鼻孔里入。”这个南方学僧转而请教赵州:“古涧寒泉时如何?”州答:“苦。”“饮者如何?”州答:“死!”这话传到雪峰处,雪峰赞曰:“赵州,古佛!”雪峰,福建泉州人,幼年出家,行脚遍南北,曾“三登投子,九上洞山”,嗣法德山,创建雪峰寺,座下弟子常千五百人,接人极老练,对这一则答话,却落在赵州手中。据说,“雪峰后因此不答话矣”。自此,赵州被人尊称为“古佛”。

赵州因南泉“平常心是道”的话而顿悟,因当时禅道多堕“即心即佛”的窠臼,南泉提出了“道不属知,心不是佛,心智俱不是道”的话题,赵州得力处也正在于此,所以他据座披衣,极力提倡三祖僧璨的《信心铭》,而“至道无难,唯嫌拣择”的这段示众的话,实是赵州禅道的纲宗。智尚且不是道,知解更不是禅了。为了扫除学人知解,甚至提出“佛之一字,吾不喜闻”,“无佛处不可住,有佛处急须走过”,所要求的,只是为截断学人向上思路,向日常生活上去会道,还它一个“各自有禅,各自有道”的“平常心”。

传称:“赵州志效古人,住持枯槁。僧堂无前后架,旋营斋食。绳床折一脚,以绳系残薪支之,屡有愿为制新者,坚不许。”住持观音院四十年,座下常八百众,禅话布于天下,时谓“赵州门风”。

唐昭宗乾宁四年(897)十一月二日,右胁而寂。寿一百二十岁,谥真际大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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