夬卦是第四十三卦,“夬”是“决”字去掉“冫”,与“决”字意思一样,表示决断、果断。夬卦在益卦之后,益卦是增加,增加到了极点,太满了,就会“溃决”,这时就要果断采取行动。
夬卦的卦象很特殊,也很好识别,下面五根阳爻,最上面一根阴爻,构成了“泽天夬”,上面是泽(兑卦),下面是天(乾卦),夬卦代表阳气要充满了,因为卦都是从下往上看的,从夬卦下面开始看已经有五根阳爻了,如果再上去一根阳爻就是乾卦纯阳了,所以夬卦就是是在还没到纯阳的时候,但阳气已经非常足了,它也是十二消息卦之一。
我们来看看十二消息卦,从纯阴的坤卦开始,坤卦之后阳气开始复苏:下面一根阳爻是复卦,下面两根阳爻是临卦,下面三根阳爻是泰卦,下面四根阳爻是大壮卦,下面五根阳爻是夬卦。从阴历十二个月来说,复卦(一阳来复)是十一月,临卦是十二月,泰卦是正月,大壮卦是二月,夬卦是三月。夬有决断的意思,也就是说阴气马上要被决断掉了,阳气要全部填满了,这个卦义告诉我们:阴阳矛盾激化的时候(此时阳爻过多,阴爻仅有一根),要以阳刚决断的做法把阴气彻底断掉。在十二消息卦中,阳爻代表君子,阴爻代表小人,所以这时君子要果断清除小人,正气要果断压倒邪气,这就是夬卦。
我们来看卦辞:
夬,扬于王庭,孚号有厉,告自邑,不利即戎,利有攸往。
“夬,扬于王庭”:“扬”是公布,在大王的宫殿上当众果断公布小人(夬卦中唯一的阴爻)的罪恶。谁来“扬”呢?就是大王。“孚号有厉”:“孚”是诚心诚意的;“厉”指危险,还有警惕的意思,这句话就是要诚心诚意地号召大家保持警惕之心,防范小人,因为小人处于最高一爻,还压着大家。夬卦下面五根阳爻,上面一根阴爻,表示阳盛阴衰的时候,比喻君子之道兴盛了,小人之道开始消亡,君子可以在朝廷上制裁小人,但小人还在最高位,所以还是要警惕。君主处在九五爻的位置,因为九五爻又中又正,且是最尊贵的位置,代表大王心中有“孚”,因为他是最公正的。他要怎么做呢?要告诉大家马上把小人决断掉,但还是要保持警惕。
在哪里公布呢?“告自邑”:“邑”是城堡,也可以推广为国家,“邑”字是现在的右耳旁;左耳旁是“阜”,代表土山,“阜”字在甲骨文里写作
,好像山崖边的一座山,也像山崖边的石墩,表示山。所以左耳旁都跟山有关,右耳旁(邑)跟城堡、地名有关,比如“邦”、“郑”、“都”,“阝”跟人的耳朵一点关系都没有。这什么意思呢?就是要在国家、城堡里公布小人的罪恶,小人指最上面的阴爻。但是“不利即戎”:公布的时候不要出兵作战,“戎”指出兵打仗,也就是说不能用太过度的手段来惩罚小人,而是要靠道德的手段征服小人,所以“利有攸往”:只要公布小人的罪恶就行了,这样是有利于继续前行的。这就告诉我们做决断时要把握度,不能太过分。
《彖传》解释:
彖曰:夬,决也,刚决柔也。健而说,决而和。扬于王庭,柔乘五刚也。孚号有厉,其危乃光也。告自邑,不利即戎,所尚乃穷也。利有攸往,刚长乃终也。
“夬,决也,刚决柔也”:夬卦是一种决断,是阳刚对阴柔的决断。“健而说,决而和”:“健”是指下卦乾卦的刚健,“说”指上卦兑卦的喜悦,只有又刚健又喜悦,才能果断决断去征服阴爻,并达到和谐的局面。这个卦告诉我们的意义太重大了,一般人做决断时,往往会太刚强、太过分、过度的决断,武断,并且面带怒色,这种决断方式是错的。这里告诉我们采取果断行动的时候,要“说”,不仅是面露喜悦,而且要心中愉悦,这就达到阴阳中和了,就会和谐。
“扬于王庭,柔乘五刚也”:为什么要在朝廷上公布小人的罪恶呢?因为柔爻(最上面的阴爻)乘着下面的五根刚爻,太过了,所以大王有职责把小人的罪过公布出去。“孚号有厉”:要诚心、真诚地号召大家提高警惕。为什么呢?“其危乃光也”:有了危机感,才能走向光明。所以看准了怎么做,采用果断措施的时候,还要有危机意识。
“告自邑,不利即戎”:为什么要在国家、城堡里公开宣告,同时又不能立即动武呢?因为“所尚乃穷也”:全靠武力、用兵打仗去征服小人,是行不通的。“利有攸往”:为什么夬卦有利于继续前往呢?“刚长乃终也”:因为刚爻一直在生长,最后生到头,全部变为阳爻,变为乾卦,这是有利、吉祥的事情。
《彖传》告诉我们的决断、果敢指什么呢?既指果敢的行为,又指刚毅的性格,还代表一种内在的道德。我想起《论语》中曾子的一句话,“士不可以不弘毅,任重而道远”,这就是一种刚毅的品性。怎么才能果断地决策呢?首先心中要有刚毅的性格,然后采取行动,但是这种行动不是去讨伐别人,而是更偏于道德的感化,只要把小人的罪过公布出来就行了,由道德法庭审判他。同时还要“决而和”:最终要达到和谐。
《象传》解释:
象曰:泽上于天,夬。君子以施禄及下,居德则忌。
“泽上于天,夬”:夬卦上面是沼泽,下面是天,泽水(沼泽里的水)已经上升到天上了,这就是夬卦。为什么呢?我们可以来想象一下,水在天上是雨,但这里不是普通的雨,而是盈满的沼泽之水从天上溃决而下,是倾盆大雨,这是果断、气势盛大的场景,就好像天上的雨落下来滋润万物、普润大地;“君子以施禄及下”:君子要按照这个卦象把利禄、好处、福祉施给老百姓;否则,“居德则忌”:如果自己以功德自居,把功名利禄全部占为己有,就会遭来老百姓的忌恨。
《彖传》的解释是要果断制裁小人,《象传》的解释是君子要果断把自己的恩德施惠于老百姓,《彖传》和《象传》的解释看起来不一样,实则有内在联系,都在讲要果断行事,《彖传》是针对小人说的,而《象传》是针对老百姓说的,对象不同所以做法就不同,但都要果断,不能犹豫不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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