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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人笔下的清明节:看《东京梦华录》和《梦粱录》中的清明习俗

两宋时期的节日很多,很多节日及节日习俗流传至今。

宋代文人留下大量文人笔记,对宋代节日有详细的记载。如《东京梦华录》、《梦粱录》、《鸡肋编》、《夷坚志》都有对宋代的岁时节令及民俗活动十分详细的记载。

今天我们来看看这些文人笔记中的两宋清明节是怎样的。

古代“清明”与“寒食”两节相连。

“寒食节”在冬至节后105天,故宋人又称之为“百五节”,“寒食第三日,即清明节”。

“寒食节”的起源很早,与春秋五霸之一的晋文公手下的大臣介子推有关。晋文公继位后,有恩于晋文公的介子推不愿为官,隐居山林,为逼介子推出来做官,晋文公下令放火烧山,结果将介子推烧死。为了纪念介子推,遂规定在介子推烧死的月份不许生火做饭。

最早的“寒食节”,不许百姓生火做饭时间达一个月。这个很不人性,汉魏时期都曾有过禁止寒食或缩短寒食时间的规定。

到了唐玄宗开元二十年,唐玄宗诏令天下“寒食上墓”。因寒食与清明相连,后来就逐渐演变成清明扫墓的习俗了。

宋代的“寒食”、“清明”为全国性节日,寒食节禁食时间为3 天,三日后即是清明节。

北宋首都开封的寒食清明风俗特别兴盛,花样很多。

孟元老《东京梦华录》

宋人孟元老的《东京梦华录》对此有详细记载:

“清明节,寻常京师以冬至后一百五日为大寒食……用面造枣锢飞燕,柳条串之,插于门楣,谓之“子推燕”。子女及笄者,多以是日上头。”

“寒食第三节,即清明日矣。凡新坟皆用此日拜扫,都城人出郊。禁中前半月,发宫人车马朝陵。宗室南班近亲,亦分遣诣诸陵坟享祀。”

“四野如市,往往就芳树之下,或园囿之间,罗列杯盘,互相劝酬。都城之歌儿舞女,遍满园亭,抵暮而归。各携枣锢、炊饼、黄胖、掉刀、名花、异果、山亭、戏具、鸭卵、鸡雏,谓之门外土仪。”

“诸军禁卫,各成队伍,跨马作乐四出,谓之摔脚。其旗旌鲜明,军容雄壮,人马精锐,又别为一景也。”

从《东京梦华录》可以看出北宋东京清明节的活动丰富多彩。民间有做“子推燕”、为子女“上头”、扫墓以及吃喝游玩等风俗。而官方,除了皇帝前往帝陵拜祭扫墓外,更有军队仪仗表演,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。

春游 踏青 赏花

这里我们可以看到,宋代的清明节和现在很相似,除了扫墓外,最主要的在于尽情游玩,市场火爆,各种产品都有,洋溢着一片商品经济的气息。

到了南宋时期,故都东京的清明节活动也被带到了杭州,繁忙之外,还增添了新的习俗。

南宋吴自牧的《梦粱录》对此也有精彩的记录:

“家家以柳条插于门,名曰“明眼”。凡官民不论小大家,子女未冠笄者,以此日上头。”

“寒食第三日,即清明节。每岁禁中,命小内侍于阁门用榆木钻火。先进者,赐金碗、绢三匹,宣赐臣僚巨烛。”

“官员士庶俱出郊省坟,以尽思时之敬。”

“车马往来繁盛,填塞都门。宴于郊者,则就名园、芳圃、奇花异木之处。宴于湖者,则彩舟画舫,款款撑驾,随处行乐。”

“此日又有龙舟可观,都人不论贫富,倾城而出,笙歌鼎沸,鼓吹喧天。虽东京金明池,未必如此之佳。 酒贪欢,觉日晚,红霞映水,月挂柳梢,歌韵清圆,乐声嘹亮。此时尚犹未绝,男跨雕鞍,女乘花轿,次第入城。”

“又使童仆挑着木鱼龙船、花篮闹竿等物归家,以馈亲朋邻里。”

吴自牧《梦粱录》

南宋的杭州,清明节与北宋东京相比,不变的是“省坟”、“上头”、“插柳”和游玩,变的是宫中有“钻燧改火”的风俗,以及“观龙舟竞渡”这一具有江南水乡特色的活动。

不过,吴自牧也在感慨,杭州的清明风俗“侈靡”,游玩太甚,有纸醉金迷之象。将本来肃穆的清明节完全变成了春游纵乐之节。

杭州的清明节可以观龙舟

宋代诗人吴仲孚的有一篇《苏堤清明即事》也可以印证杭州人清明节尽情游玩的事实。

“梨花风起正清明,游子寻春半出城。日暮笙歌收拾去,万株杨柳属流莺。”

清明节,杭州人在西湖苏堤尽情吃喝玩乐,“日暮笙歌”,嗨皮至极。

不单都城如此,其他各地也是如此。

南宋洪迈在笔记《夷坚志》中记载江西上饶的寒食节风俗,也可见一斑。

“尝因寒食拜扫先墓,小民百十为群,入山寻觅水精,且斗百草为戏。”

说的是上饶人在清明扫墓时有入山寻找“水精”的习俗。水精是一种石头,很值钱,有个朱秀才,有次找到一个“高阔如大瓮”的石头,怕被人看见偷偷用树叶盖住,等晚上带着二十多个下人把它运回家,最后“临安内苑匠”听到这个消息,以九千贯买走,朱秀才因此“赖以小康”。

可见清明节的时候,除了扫墓,上饶人还成群结队进山觅石“求财”,而且都“斗百草为戏”,十分欢乐也十分市井气象。

《春游晚归图》

有的地方还有“清明节,村落喜唱水调歌”的风俗,没有将清明节过成很严肃伤感的节日。

宋代人既然将清明节过成春游玩乐的节日,自然离不开“酒”了。

“无花无酒过清明,兴味萧然似野僧。”

这是北宋诗人王禹偁《清明》诗,可谓说的极为真切。

王禹偁

两宋之际的爱国诗人王庭珪也直接说道“与君醉过清明节,穷亦不足悲,达亦不足悦。”

好像清明不喝酒就似乎不是清明节了。

清明游玩饮酒不仅是文人墨客的爱好,也是普通百姓所爱好的。只是国家有法度,有禁酒的政策。若有官员能在清明节之际容许百姓放开喝酒,那一定是百姓们交口称赞的好官。

南宋叶适撰有《水心集》,书中记载一位“朝议大夫、直龙图阁”的孙公,“为郡之初,访民俗之所安而知其故。至清明节始,罢榷弛禁,纵民自饮。”

这位孙大人考察民情,发现百姓在清明节喜欢游乐饮酒,于是在清明节时解除禁令,容许百姓们敞开了喝,百姓们很高兴,歌颂这位孙大人。

宋代的清明节中插柳、省坟祭扫、踏青游玩等习俗一直流传至今,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深深扎根于民间厚土的顽强生命力。

但是在宋代清明习俗中已经有很明显的商品经济的痕迹,将节日过程纵情享受玩乐的趋势。其实这本无可厚非,毕竟宋代经济十分繁荣,在经济繁荣的浪潮中任何节日都免不了世俗化和经济化。

今天的中国也是如此,仿佛任何一个节日都变成了吃喝玩乐的节日。这个需要我们反思,加入每一个节日都变成了满足口腹之欲或声色娱乐的日子,那么我们将对不起传统节日的“传统”二字,更对不起前人设立这些节日时秉持的初心。

尤其是清明节,是追思先人的节日,是应葆有一份肃穆庄严的节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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