诗歌创作需要激情,也要有生活积淀,更追求意境和含蓄。唐代诗歌的辉煌,虽然后世无法超越,但也为唐代以后诗歌的发展奠定了基础。比如北宋的苏轼就崇尚文理自然、姿态横生。叶梦得也主张,缘情体物、自有天然。南宋的杨万里更是独创诚斋体,作品也显得清新且富有理趣。
其实这些主张虽然表述不同,却观点接近,而且都深受唐代一位才子的影响。这位才子就是创作了《二十四诗品》的司空图,他认为文学作品应该趋向多方向地反映生活,而且还要细致地抒写情感。才子也对具体创作提出了自己的观点,更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。下面分享司空图的一首佳作,极富文采,更令人启迪深刻。
含蓄
唐代:司空图
不著一字,尽得风流。
语不涉难,已不堪忧。
是有真宰,与之沉浮。
如渌满酒,花时 返秋。
悠悠空尘,忽忽海沤。
浅深聚散,万取一收。
司空图是晚唐诗人、诗论家,他在唐懿宗咸通十年擢进士第。在他的名作二十四诗品中,《含蓄》篇是司空图写得最富激情、最有文采的专章之一。
他也极力把自己的“含蓄”理论运用在诗歌创作中,比如,风荷似醉和花舞,沙鸟无情伴客眠,作品含不尽之意,令人印象深刻。
开篇乃纲领性理论判断,“不著一字,尽得风流。”不著一字,并非说一个字也不用,而是指不用文字明显表示。作者以含蓄之辞,总括含蓄之品。尽得风流,非谓得到风流人物,而是极言充分达到超逸美妙。文学作品的风流,是指超逸美妙的风貌和气派。
“语不涉难,已不堪忧”,乃首句的精微注解,指文辞虽未说到苦难的情状,阅读时却使人感到十分哀伤。语不涉难,正是不著一字;已不堪忧,恰似尽得风流。
“是有真宰,与之沉浮”,强调作品与生活情理一致,事物存在实在的情理,作品和它一起沉浮呼吸。作家所写必须合情合理,才能创造出真正含蓄的风格。真宰,原指宇宙的主宰,又指自然之性,引申为情感和性情。
“如滤满酒,花时返秋”,诗人认为含蓄的风格就像漉酒时,酒汁渗漏不尽;又如同花开时,遇到满天霜气。这是用物象喻理,借以表述含齧风格所应该具有的酒汁而不尽,花开而欲合的妙境。
最后四句乃严谨的统一体。“悠悠空尘,忽忽海沤”,通过一根无形的红线,非常自然地串起全篇,然后得到一个清新的结论,“浅深聚散,万取一收。”
前两句系双关语,既指社会生活,又指含蓄风格,都如空中的沙尘和海里的泡沫,飘忽游动,不断变化,都需要万取一收、博采精练。诗人用物象作喻,阐明典型化方法。
比如岑参的《春梦》,洞房昨夜春风起,故人尚隔湘江水。枕上片时春梦中,行尽江南数千里。作者抒写怀念友人之情,未用比兴而用白描,其典型化的万取一收的功夫,使人惊叹不止。诗人不明说如何思念,却通过极写枕上春梦、片时千里,显示了悠远缠绵的深情厚谊,可谓尽得风流。
司空图主张诗歌要表现味外之旨,意在表明他的诗歌美学理想,并非探讨含蓄风格。在司空图之前,著名学者刘勰就崇尚这种文学境界,他认为深切的词语、隐含的文采,委婉地潜藏着余味。由此可隐约看出,司空图继承传统美学的脉络。